姜清漓离开时,婉姨娘紧盯着她的背影看,目光透着狠,平时病怏怏一个丫头,这会儿倒能耐起来了。
不过她身子已经废了,能成什么气候,幸好她下手的早。
她怎么能不忌惮,这丫头三岁便会背诗,长的还比她的清瑶好看,又是嫡女出身,哪儿都要压她清瑶一头。
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,她不仅要为时远计,更要为她的清瑶计。是绝计不能让夫人的孩子压她的孩子一头。
姜清瑶是姜家的四小姐。
姜清漓回去后,便有丫鬟端了药来,“姑娘去了这些时候,汤药一直放在炉子上温着,姑娘快趁热喝了吧。”
姜清漓面上应下,待丫鬟一走,便将药倒进旁边的一盆柏子松里。
黢黑的药散发出酸涩难闻的味道,她轻皱了下眉。她喝了这些年的药,怕早就伤了根本。
十二岁那年她淋雨受了凉,之后就开始喝药,这些年总也不见好,汤药就没断过。
这个姜家外表看起来风平浪静,实则暗潮汹涌。她既重生归来,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!
“咚咚咚”忽然响起敲门声。
姜清漓敛了情绪,“进来吧。”
来人是姜母身边的盛嬷嬷,盛嬷嬷是姜母陪嫁的老嬷嬷了,为人忠实可靠,也颇有手段。
“夫人让我来帮衬姑娘。”盛嬷嬷行了一礼。
盛嬷嬷是姜清漓点名要用的人,她身边除了近身伺候的彩珠和明珠颇为忠心,其他人都靠不住。她此番定是要做些事,手下没有可靠的人可不行。
眼下便有一事要让盛嬷嬷去办。
姜清漓耳语对盛嬷嬷说了些什么,盛嬷嬷面露惊讶后又重重点头,“姑娘请放心。”
“去吧。”
盛嬷嬷离开后不久,又有丫鬟端了蜜饯来,说是用过药后甜甜嘴。
丫鬟又塞了一个汤婆子到姜清漓手里,“夜深了,姑娘早些休息。”
“我还不困,你们先下去。”她在等一人,今晚姜时远会来。
果然不多时,外面便响起姜时远的声音,“三妹妹可安睡?”
姜清漓懒洋洋的倚在榻上,微瞌着眸,姜时远进来时,连身都没起,声音更是懒懒的,“大哥这么晚怎么过来了,我刚要去睡。”
见她无精打采,姜时远关心的问,“可是哪里不舒服了,还是在府里闷着了。时砚的事有母亲和祖母,想来父亲过几天也该回来了。”
“嗯,”姜清漓声音懒倦,带了些鼻音,“母亲只是瞧着他可怜。我是有些闷了,许久没出门了。”
“明日护国寺有白起大师主持的法会,我听说衢州这几天连天暴雨,我们明天去给父亲祈福吧。”
姜清漓唔了一声,算是回应。
心里却鄙夷,好一个满级大孝子呢,什么去庙里祈福,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,真实意图是为了薛家的四公子。
薛家,一品大学士府,只是不知这清流世家怎么生出薛老四那样的浪荡子。据说遥遥见过姜清漓一眼,便再也难忘,钟情姜清漓已久。
姜时远有意安排两人在庙里相见。
攀附上薛家,总归对他是有裨益的。
那薛世谦是个什么东西,扬州瘦马都不知娇养了多少个,后宅更是一团污秽,是个风流成性又薄情寡义的浪荡子。
姜清漓瞧着面前人模狗样的姜时远,这人为了自己的仕途,还真是慷慨,想让她嫁给薛世谦呢,这是把她往火坑里推。
这会儿,姜时远又说话了,“还有时砚的事你少掺和,知人知面不知心,你久居内宅,哪儿知人心险恶。”
姜清漓故意面露惊讶,“大哥,你说真有人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吗?”
“当然了,”姜时远心里瞧不上她,“表面笑嘻嘻,背地里吃人不吐骨头。”
姜清漓害怕的拉住他的衣襟,“怎么会有那种人,这也太坏了吧,要我说,这种人肯定没什么好下场。最好他身边人全都背叛他,最后孤独终老,死了也不安生,丢去老林喂野狼去。母亲也常说,善恶到头终有报,不是不报,时候未到!那种人肯定会倒大霉!”
姜时远原本还一脸看‘蠢货’的表情,如今额上青筋都直跳,他怎么感觉……
“大哥,你不是说白起大师最灵验了吗?明儿我就去祷告,让那种两面三刀的坏人全部死绝,最好……”
姜时远浑身一激灵,我的天爷,你可别最好了,便赶紧转移了话题。
“时间不早了,你早些睡吧,我明早来接你。”
“嗯。”姜清漓乖顺的点点头。
……
清晨。
侯府门前的暖轿一早就备下了,听闻姜时远要去庙里祈福,婉姨娘又在指桑骂槐,“都是姜家子,这两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,大少爷清风朗月的人品,那个孽障就是给大少爷提鞋都不配。”
婉姨娘身边的桂嬷嬷接话,“嫡庶有别,时远少爷可是正经主子,怎是一个庶子能比的,庶子说白了就是奴才。”
这话可是说到了婉姨娘的心坎上,当年换子之事,桂嬷嬷也有参与,自然知道说什么话最得婉姨娘欢心。
这边,姜清漓抱着汤婆子刚走到了院子,门口忽然来了一和尚。
那和尚看着姜宅摇了摇头,叹气道,“哎,祸事将近啊。”
和尚的话正好被门房的小厮听了去,小厮马上怼回去,“你这个臭和尚,说什么呢你。”
和尚双手合十,“阿弥陀佛,天作孽犹可违,自作孽不可活!”
“你这臭和尚,还敢胡说八道,是不是皮痒了。”小厮抬手就要打。
门口乱糟糟,婉姨娘听见嘈杂声便走了过来,一起过来的还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喜鹊,各有耳报神。
“都给我住手,”婉姨娘看见了那癞头和尚。
门房小厮赶紧来回话,“这个臭和尚他咒我们侯府祸事将近,还说什么天作孽犹可违,自作孽不可活之类的话……”
小厮说的气愤,但是婉姨娘却面露心虚之色,她拽紧手里的帕子,这和尚不会是真看出什么端倪了吧。